陽光照在樹梢,灑下了一地稀碎的斑點。火熱的風,炙烤著它能覆蓋的一切。
轟隆的發(fā)動機聲和嘶啞的喇叭聲,撕碎了七月午后的寂靜。
從搖搖晃晃的軍用吉普車上跳下來一男子。他中等身材,約摸五十來歲,微胖。他滿臉嚴肅地穿過了長廊,走進了一間熱鬧的辦公室。
房間立刻安靜了下來。只見一個著一身軍裝的小伙子,立正敬禮,對微胖男子說:
“報告首長,今天11時20分,我組在柳條巷成功抓捕了明月……”
中年男子,威嚴地點了下頭,沉吟著:“你們李部長已向我匯報了”。
中年男子叫曾祥,是中共中央社會部副部長,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克農(nóng)。他1927年加入中央特科,是隱蔽戰(zhàn)線上的傳奇人物。
“曾副部長,您來了……”循著氣喘吁吁的聲音望去,一個大腹便便的白發(fā)男人向他跑過來。
他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,彼此的眼中透著興奮激動和真誠。
大肚男叫李軒,是曾祥的老部下,現(xiàn)任楓城城工部部長,城工部隸屬于中央社會部。
“我們終于抓住明月了”李賢顫抖地說著,曾祥握他的手更緊了。
明月,只是一個代號。沒有人知道他的任何信息,甚至都不知是男還是女。他的確是位極其出色的特工,他喜歡獨立作戰(zhàn),精通刺探、反偵察、偽裝及發(fā)報。當然,他也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。多少優(yōu)秀的共產(chǎn)黨諜報人員死在了他手上。也正是他,差點破壞了楓城的和平解放解放……
“趕快審訊吧!”李賢的話打斷了曾祥的思緒。
透過玻璃,只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端坐在一張方形桌子邊。他的臉上,布滿了深深的皺紋。
曾平和李賢戴上了耳機。
“姓名,職務(wù)”清脆的問聲
沉默良久,耳機里傳來了滄桑的聲音:“忘了”。
“老實點!”一個不耐煩地聲音傳來。
曾祥放下耳機,對李軒說:“還是你去吧,小方太年輕了,根本不是他的對手!”
審訊室的門響了,李軒遞給小方一個眼色后,小方出去了。
李軒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老人身前,又遞了一根煙,老人擺了擺手。
“明月先生,久仰你大名,今天終于有幸見到你本人了”李軒的聲音里透著真誠和敬意。
老人混濁的目光投了過來,片刻又移開了。
“你也是對國家對民族做過貢獻的人??箲?zhàn)時,你領(lǐng)導的小組被譯了日本偷襲珍珠港的情報,成為了中國特工人員的驕傲。你長期潛伏于上海,與倭寇斗智斗勇,取得了許多輝煌的戰(zhàn)績?!?/p>
老人混沌的眼神透出了光亮,但轉(zhuǎn)瞬即逝。
“抗戰(zhàn)勝利后,你效忠的領(lǐng)袖蔣介石,不顧全國人民的反對發(fā)動了內(nèi)戰(zhàn),國家雪上加霜!當然,各為其主,我理解你的工作。但你的愚忠,讓我多少優(yōu)秀的戰(zhàn)士倒在了黎明之前,多少家庭失去了兒子、丈夫和父親!”
老人抬頭望著吊燈,眼神里寫滿蒼涼。
“你讓我們好找啊”李軒重重地嘆了口氣!
“好了,估計你累了,你好好休息,也好好想想,明天再說吧”李軒給老人杯子里續(xù)滿了水離去了。
“曾副部長,你怎么看這個明月?”
曾祥望著滿臉疲憊的軒,拍了拍他肩膀,輕聲說:“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,明天我來問?!?/p>
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攔,斜斜地灑了進來。曾祥邁著堅毅的步伐,走進了審訊室。
“昨晚休息得還好吧?”曾祥微笑著望著對面的老人。
老人緩緩地抬起了頭,久久地凝視著曾祥,眼神里透著驚詫還有一絲驚喜,雙手也不知所措地一會兒放在雙腿上,一會兒又放在方桌上。
“你認識我?”曾祥疑惑地問著老人。
老人深深地喝了一口水,深深地注視了一下曾祥,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傳來了滄桑的聲音:“我,代號明月,1925-1929就讀于燕京大學中文系。那段時光是我最幸福的記憶,那時我也是個熱血青年,整天想著如何挽救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!”老人的眼中透著清澈的光。
“在那里,年輕的我,和比我大三歲的輔導員相愛了!”老人的眼神透著甜蜜和莊重。
“1927年,一個滿城警笛聲的夜晚,我的輔導員失蹤了,我也對未來失去了希望”老人的眼神里透著深深地悲傷與凄涼。
“1929年,大學畢業(yè),我被學校派到紐倫堡特訓學校學習。當時,我也想離開這個傷心地”老人的眼中寫滿了迷茫。
“到那里,我才知道,那是個培訓特工的機構(gòu),在那里我學習了8年?!崩先擞每斩吹难凵裢?。
“回國后,正值全面抗戰(zhàn)爆發(fā),我被軍統(tǒng)派到了上海……后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!”
“昨天晚上……”突然,老人的聲音變成了溫柔的低沉的女人的聲音。曾祥和記錄員小方面面相覷。
“我躺在床上,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將結(jié)束,如果在死之前,我能看一眼我的輔導員,我也無怨無悔了”女聲男人,輕輕掀開了自己蓬松的頭發(fā)和布滿滄桑的臉。
曾祥和小方大驚失色,老人原來是個齊耳短發(fā)的中年女子,皮膚紅潤白馨,長相俏美。
曾祥“嗖”地站了起來了,吃驚地望著她,顫抖地喊到:“你是秋蘭!”
女子噙著淚,柔柔地望著曾祥,深情地喊了聲“輔導員”。然后平靜地說:“好了,帶我去該去的地方吧?!彪S后,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審訊室,小方迅速地跟了出去。
1950年,一個深秋的清晨,一聲清脆的槍聲,劃破了天空。
曾祥站在辦公室的窗戶邊,望著外面淅淅的小雨,感到一種深深的失落,那種大江東去雪落無痕的失落。
(寧國市第一初級中學——馬萬虎)